梦断洋河浜（连载）

只看该作者 · 2021-2-22 20:50

本帖最后由新下级学于 2021-3-17 20:48 编辑

更新到 3 月 17日，连载完毕！

《梦断洋河浜》根据本人在上海超群无损的实际经历写成，所有内容均有物证支撑，本人负全部责任。层层展开，为读者呈现一座低配版的现代大观园；剥茧抽丝，分析内外矛盾中的企业浮沉。全书分六章，约两万字。

一览超群众生相，看尽职场苦与悲。

梦断洋河浜

一、多少钱能买老板的命

2020 年，对我稍微有点不平凡。虽然我这点事和别人相比不值一提，但多少又能在“大事”中看到熟悉的影子。

2020 年 12 月 16 日，“游族网络投毒案”爆发：游族网络公司董事长林Q 中毒，送医后死亡。警方拘留了林Q的“同事”许Y。虽然社会上传言众多，但直至本人写稿时，仍无定论。下面我也只能根据社会传闻来判断，并不表示我说的一定是事实。

虽然许Y是林Q的“同事”，但林Q是董事长，许Y只能是其下属。据说许Y入职时，林Q许以 2000 万的高薪。后来经过一系列“操作”，变成了 80 万：就是这 1920 万的落差让许Y动了杀机。

也许，林Q自己根本没想到会这样：他号称有80亿的资产，用资本思维来说这就是他的价值，别人怎么会为了点小钱就杀他呢？这当然是思维误区：别人又不要他的财产。剥掉财产的肉体，未必多贵。

画大饼是常见之事，我在位于上海洋河浜路的超群无损也碰到了。数年前我去应聘时，招聘广告上的“部门经理”变成了项目经理，工资也打了折。实际上超群无损本来就有个很稳定的部门经理G，我去了就分到G的部门，在我之后也没招过别的部门经理。我完全可以说：超群无损是挂羊头卖狗肉，招聘广告当不得真。

当然，超群的工资比我当时的工资还是高的，而且老板唐志宏给我的第一印象还行，所以我还是去了。

但是，既然把我放在项目经理的位置，我也就只愿意承担“项目经理”的职责。不会像年轻时那样，因为别人的几句鼓励就发昏。

我入职的部门是开发新产品的，只有7、8个人，职权上是“三驾马车”的领导方式，具体是：

1、 G负责日常考勤、维护服务器，相当于行政方面的部门经理，但G的主要时间在技术开发上；

2、 Brian指挥各项技术工作，相当于技术方面的部门经理，包括G的技术工作也得听他的。但G和Brian均无正式任命，Brian甚至和公司没有劳动关系。他们在部门里的地位，是通过老板的日常谈话、工作安排这些细节而确定的。

3、 G和Brian直接听命于老板唐志宏，体现了老板对该部门的重视，部门里每个人的奖金、工资都是老唐决定。老唐很忙，但也不时会干涉细节。他有一定的技术背景，有些看法还是很中肯的。他和整个部门最主要的交流渠道是Brian。通常是Brian和他单独交流后，再转过头来指挥我们。

我只想做好工作挣几个钱。相比于“部门经理”这样的头衔，我更看重良好的氛围，主观上就没想爬到大家头上。Brian和老板倒是数次给我“画饼”。

我刚去不久的时候，夏天，Brian会在单独和我相处时说：“我快65岁了，要退休了，到时我这个位置……”，老唐也曾经单独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而我总是礼貌地笑笑。我的想法是：综合考虑能力和资历，应该是G接Brian的班，当然如果我特别漂亮地完成了一个项目，众望所归，我也不会拒绝。我不是不想“上”，但上级应该在工作上支持我，而不是给我画个大饼，尤其还是个爬到别人头上的“大饼”。（待续）

只看该作者 · 2021-2-23 20:23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我让老唐、Brian误解了，他们以为指挥不动我。假如我当时两眼放光坚决表态，他们应该会得到自信和安全感。当上级不愿意或者没有能力通过实际成果评价下级时，必然通过下级的态度来评价。所以聪明的下级总是陪着上级演戏，向上级发送“你很强大”“我会照你的意思做”的正反馈信号，哪怕上级正穿着“皇帝的新装”。久而久之，上级一看到这人，就会产生“我很强大”的快感，相信“他会照我的意思做”。巴甫洛夫早就研究过这方面了。

但我并不后悔。一方面是我确实不想重复巴甫洛夫实验，一方面我当时以为老唐、Brian都是技术出身，肯定比巴甫洛夫研究的东西高级。
可想而知，如果有人真信了“饼”，最后又没吃到，打击有多大。极端情况下，确实什么都可能。我虽然没少做工作，但情绪一直稳定，不也是很大的收益吗？总之，他们的大饼对我毫无伤害。

不幸，他们还把这种画饼的作风用在工作上，而确实带来了危害。
从Brian这方面来说，总喜欢定些花里胡哨、看似惊艳实则无用的目标。超群本来有一块叫“鱼”的控制板，Brian非要做个新控制板，叫IXDC，上面集成了好几种通讯接口，说是要增强板子的通用性。其实大部分接口都没用，因为X光设备内部有高压，干扰很大，不抗干扰的接口根本用不了。他不管，就要堆砌这些接口。又专门弄个FPGA来管理这么多的接口。外加另一块可有可无的FPGA，IXDC上居然有一个单片机、两个FPGA，而核心功能不过是A/D、D/A转换以及上位机通讯。更要命的是Brian自己不画电路板，也不编FPGA。他知道些原理，但已经没有动手能力了，只能写一叠又一叠的文档。他专门找了个美国小伙F画电路板，又找个台湾人张大个子编FPGA，这样就使成本大大提高，进度大大拖慢，原因是：
1、  F和张大个子的工资高。虽然他们能力强、工作认真，但毕竟工作本身没有意义；
2、  交流困难。F只说英语，很多时候在美国。Brian在上海的时间比较多，但他也只会英语。而本土工程师大多英语不好。研发就是要思维共通，实际却是人找不到、话说不清。本来一天能解决的问题要拖一周、一个月，甚至拖得忘掉了，等它再次出现才想起来；
3、  互相制约。本来一个芯片能完成的事，被拆给三个芯片，由三个语言不通、地球两侧的人来做。每个人都不知道全貌，有一点改动就要协调很久。大部分时间里总有两个人在等第三个人。后来张大个子闲得受不了，辞职了；
4、  板子本身成本暴增，也不够可靠。可笑的是到了 2019 年，不知是为了掩饰IXDC一直不过关，还是真觉得太贵，又开始做它的“低成本版”。

要我看，这板子只要一个单片机就足够。不用FPGA，用几个跳线开关就可以管理接口。我甚至觉得没必要做IXDC，原来的“鱼”就可以，顶多小改点。我看出IXDC是Brian的主要工作，直接对他否定IXDC，后果难料。后来我私下和工程部的郭谈过，他说早有人说过了，但老唐还是**做IXDC，叫我别去碰钉子。我看这不是技术问题，只好作罢。
保守估算，IXDC直接烧掉至少200万，这个饼有点贵。
钱就是老板的命。老板光想着给我画饼，没想到别人也给他画了个饼，让他损失了一些“命”。（待续）

只看该作者 · 2021-2-24 07:15

好**

只看该作者 · 2021-2-24 07:18

我工作过，创业过，现在是初期，感谢分享实际的工作经验。

只看该作者 · 2021-2-24 21:47

本帖最后由新下级学于 2021-2-24 21:56 编辑

二、奇怪的双簧

现在来说说Brian这个人。他生在南越某显赫世家，年轻时从西贡逃到美国。白发总是很整齐，衣着得体，口音文雅。老唐和他都经常有意无意地对我们说：他们有二十年的交情了，他们在美国的家只有20分钟远。
后来我才知道：Brian也是个化名，真名Khai Lee。下面是他在超群的工作证。

Linkedin 上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他，就是说他原来在RapiScan工作。但为什么要用化名呢？

超群和RapiScan的关系似乎比较密切，听说就是RapiScan的OEM供应商，如果真这样就能解释化名了。
（注：超群自己非常提防员工对供应商、客户泄密，超群自己又是别人的供应商，所以化名这事呢……）

整个部门最初也不在洋河浜路超群本部，而是在两公里外的一个园区，挂着“怡克索机械设备（上海）有限公司”的牌子。听说Brian在这公司也有股份的。老唐很注意保密我们，我们只有得到批准后才能去超群，超群的人基本不许来怡克索，似乎我们是**的。过了一年多，才整体搬到超群去。
以上信息当然是加入超群后才知道的。应聘时，老唐说招我是要接Brian的班，然后由Brian面试技术。我对Brian的第一印象是“自负”，因为这个名字和“脑子”brain很像。他先问我些简单问题，又说了他想做的便携式X光安检机原理。其创新之处是在前面加个狭缝，让狭缝和X光传感器相对于X光管做同步运动，这样杂光就被狭缝挡住，只有有用的信号能通过狭缝到达传感器，从而使图像更清晰。我将信将疑，因为根据便携式X光安检机的使用条件，机械误差很大，恐怕没那效果。我没流露出来，因为我是来找工作的，再说他可能还有别的办法。这时Brian指着草图里的单片机问：“它又要控制电机，又要通讯——你觉得这可能吗？”

我心里愣了一下：怎么不能，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我也是这样做的啊。但我还是傻乎乎地看着他，说：“是啊，这是个问题。”
他在单片机旁边又画了个方块说：“所以要加上个FPGA，单片机和FPGA通讯，FPGA再和别人通讯。”
“哦，好主意！”我赞许地点点头。（注：只有少数情况才会专门弄个通讯FPGA，这个应用就没必要。）

时间长了，我发现Brian经常做这种事：在总体设计方面，把一件事拆成几件，甚至加入“变过去再变回来”的绕弯路环节，分散到PC机、单片机、FPGA不同的平台上。在工作流程方面，当一个人的工作有点眉目时，叫他移交给别人。明明一、两个人就行的事，被他变成了一个团队。谁都不知道全貌，浪费大量时间沟通，又累又做不出，前面讲的IXDC就是个例子。而他始终头戴光环高高在上，纵横捭阖。

Brian的第二个问题是在次要细节上吹毛求疵，我称之为“内卷工匠”。当时还有个重要项目是通道式安检机，就是地铁、机场看行李用的。它有个手持的控制器，通过管子连到主机，管子里是电线。有一次要在控制器上加几个按钮，正常情况下也得相应地在管子里加几根电线。他问我有没办法省掉电线，这样就不必换成粗管子，能省钱。“我很在乎成本的”，他说。
我说了个办法，他让我花了一个星期做出来，随后照例移交给别人继续，Brian自己就从不和我提这事了。过了两、三个月，我好奇问起接手的人，才知道测试中又有别的问题，Brian已经叫他放弃，说：“反正双视角机器（另一个项目）也要用粗管子，为什么要用两种管子呢”。我想了一下，知道问题所在，但我也没心思搭理了：粗管细管成本能差多少啊，省几根电线的研发人工就够几百台机器的管子了。且不说这机器还没投产，就算投产，一年顶多卖十台：他“省电线”花掉的人工，要几十年才能收回。（待续）

只看该作者 · 2021-2-25 13:12

楼主这个说明有钱任性，在实力钞票面前，一切技术都是渣渣。

只看该作者 · 2021-2-25 16:12

看这公司照片，又看到那些人员国别，给我的感觉这是家比较年代久远的公司，这类公司大约是在上世纪**十年代成立的，当时的市场很好做，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做出来就能卖掉，还能卖个好价钱，而且大部分都是从国外买样机，然后仿，卖国内市场或者出口。这一波创业者赚了不少钱，公司一般年龄都在20年以上，有的还有自己的独立的工业园、土地，搞什么东西基本上不会太在乎成本，反正什么高大上就用什么，不会在意“实际”二字。本人有幸在2010年的时候去过一个行业内这样的公司工作，不过这类公司大都在走下坡路，他们很能作，还没死的原因仅仅是实力雄厚，折腾的起，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只看该作者 · 2021-2-25 20:38

这个通道式安检机做了快十年吧，总是差一口气，到2020年我走也没送去认证。粗略估算直接烧掉至少100万美元了。
超群很早就开始做通道式安检机了，拖到现在已经没有价值了。后来超群又做双视角的通道式安检机，就是用两束X光同时看行李的上面和侧面，可以理解成原始的CT。但因为超群的技术人员大量流失，连售后服务恐怕都支撑不动了。这种双视角通道式安检机的主要意义，可能还是作为资本运作的素材吧。

Brian的第三个也是最大的问题是朝三暮四，但其表现形式是细节上的追求完美。每次我要有点进展时，他就说某个细节要做得更好些，叫我转去做那个事。我再能跑，你叫我一会往东一会往西，我也没法前进啊。
比如便携式X光安检机，面试时我已经听清楚了，入职后也没听到什么新东西。超群里还有一台FlatScan生产的便携式X光安检机，好像还是向外面借的，就是下面这种。我、Brian、F曾几次拆开它，从结构、尺寸到零件型号，都了解了。虽然精巧，但也没什么高不可攀的。我就想快点做个原型出来。

可他先拉着我研究了两个星期的几何问题，其实没什么可研究的。最后他说“再想想”，就是这两周工作的全部成果了。
然后他叫我写个设计方案，供老唐和他“评审”。我花了几天，尽量忠实地照他意思写了个PPT，得到一堆空话作为评审意见。
他又要我先好好设计个实验平台。我花了大概两个月，学会Solidworks 并画了3D模型，买了一堆铝型材和连接件。
等我用铝型材搭好实验平台，他又说要计算一下电机功率，避免浪费。我心里觉得没必要，因为大部分零件还没有，参数无法确定，我拿什么算？再说既然是仿造FlatScan，看人家的就行了。但我还是花了两周估算参数、建模，算给Brian和老唐看。
Brian又说零件都还没做出来，这些参数也不知准不准，还是要买个电机来试试。我正要买，他又说为了大规模生产的需要，要考虑价格、供货期、对方产品生命期等诸多因素。我又花了大概一个月，总算定了两个电机供应商。实际上这些工作都没意义：实验平台就应该买个大电机先用起来，有经验了才能定功率，临量产了再找供应商。
但这还没完，有个最核心的零件——探测器板子，Brian一直说是自己开发，突然改口说要外购，要我调整实验平台。
过了几天，他又叫我暂停便携式X光安检机，去做排气打靶，理由是排气打靶服务于超群的主营业务——X光管生产。
在便携式X光安检机上花了大约半年，在他指挥下忙来忙去，看似精益求精，其实一无所获。
转去做排气打靶前，我把这些铝型材、电机、行程开关等集中收在大纸箱里，以为将来会回来继续做。没想到一年多之后，他又让F来做便携式X光安检机了，而且完全不提我的基础，叫F从零开始。
F和我一样，也是上来就想赶快做个原型。Brian按住他，要他先“想一想”。F和我一起拆了两次FlatScan的机器，断断续续大半年，也什么都没弄出来。

G大概是部门里和Brian共事最久的。她说Brian“想一出是一出”、“谁的话也不听”。
她和Brian的关系似乎不好。聚餐时，她很少帮Brian翻译，和别人聊自己的。还有次从Brian那出来，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摔，声震屋瓦，空气都凝固了。片刻后Brian走到她旁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待续）

只看该作者 · 2021-2-26 20:41

【居心叵测瞎指挥，试探失败看双簧。我，变成了兢兢业业的混子。】

我也渐渐感到Brian在瞎指挥。假如我是部门经理，肯定会提出。但老唐给我的定位是Brian的助手和接班人。我要是不听Brian的，会不会显得我抢班夺权呢？
而且，如果Brian确实是南郭先生，那就不是工作讨论，而是你死我活。我要是输了肯定滚蛋：我为了效忠老唐而失业，他还不会感谢我。
经常，我看着屏幕，想着心事。
对于Brian对我的工作安排以及每次的理由，就算不懂技术的人也能看出荒谬之处。老唐自称有美国的实验物理博士学位，我接触下来他也的确知道不少，难道他就看不出？他是老板，日理万机，偶尔可能疏忽，但不可能总看不出吧？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1、 Brian在他面前是另一套说辞，甚至可能把改变工作方向的原因推到我头上。对此我很难验证，因为他们又不会告诉我。我和老唐个别交谈的机会也很少，而且这种交谈都是单向的：他叫我去只是为了说他的。
2、老唐全都清楚，这是他故意的。这看起来确实很奇怪：哪个老板会糟蹋自己的钱呢？但特定条件下，也很合理。比如：实际没有条件支持后续开发，用这办法让我“怠速”；做样子给投资人看，为资本炒作制造题材，等等。
对第二个可能就不说了。如果是第一个可能，我一个新来的，想要打破Brian长期制造的印象，也不容易。特别是我不知道Brian怎么跟老唐说的，无的放矢。

《新下级学》中，用大老板、上级、下级描述这种层级关系。Brian是上级，垄断了大老板和下级之间的交流，当然这也是大老板愿意的：他没时间管小事。我是下级，处于信息不对称的劣势。上级稍加利用，就能控制大老板对下级的印象。

表面上，大老板说他要评估下级的能力。实际上，他评估的是受上级控制的下级的能力。项羽如果一直受宋义指挥，还怎么“破釜沉舟”呢？
老唐对我们这个部门确实不满意。不止一次，他恨铁不成钢地说：“Brian几次跟我讲：中国这些工程师怎么回事，……”，或者问：“你们现在离开Brian，能做事吗？！”我偷眼看别人都面无表情，便也同样装木头人。
Brian肯定把很多责任推到我们头上了。但是在我们面前，他总是温和地笑着，从不向老唐说任何坏话。我们只是不断收到他忽东忽西的指令。老板经常给Brian背书，从来没绕过他直接向我们了解情况。既然连G这种老员工都不说话，说明Brian已经完全占领了老唐的大脑。
我还观察到：别人说话时，老唐基本没耐心听完，经常打断；Brian说话时，则总是让他讲完。固然Brian讲英语，但老唐在美多年，不可能因为听英语连思维都停滞了。所以只能说老唐很尊重Brian。我想挑战他，不是**蛋碰石头吗？
有次我也试探了一下。当时要用到一块控制步进电机的电路板。超群（怡克索）有这种电路板，当然也是Brian的工作成果。在我看来，这板子愚蠢无比：算法停留在初中水平，通讯协议冗余死板，面积有A4纸那么大，厚度和拖线板差不多，只能控制4个电机。堆砌了单片机、FPGA，性能还不如网上一百块钱的小板子。我还用过这种小板子，挺好的。正好Brian给我的相关邮件抄送给老唐了，我利用这个机会，“回复所有人”，提议用网上买的板子，附带网上板子的介绍。Brian和老唐都没回复。我又在电话会议里提出，本来滔滔不绝的老唐沉默了，我屏气等着。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兴趣就好办了，但听筒里一片沉寂。过了会，Brian说：“网上的东西质量都不行。你能保证这板子不出故障吗？”我明白了，便说“那可保证不了，还是用我们自己的板子吧”。气氛瞬间正常了，电话会议继续进行。
最终，我感到无能为力。既然老唐没把我放到和Brian平起平坐的位置，我也不必操心太多。Brian叫我干啥就干啥，只要证明是他叫我做的就行。
慢慢地，我的心安定下来，像别人一样看着Brian和老唐一起指挥来指挥去。至于他俩到底是默契配合，还是互相忽悠，我就不知道了。
表面上，我兢兢业业，其实我知道自己在“混”。（待续）

只看该作者 · 2021-2-27 20:15

【同舟共济是假话，大难临头算计你。李金花来超群的大背景是什么？】

三、空降李金花

在超群的**中，2017是美好的一年。生产热火朝天，偶尔停产也是工业区限电（生产X光管很费电）。年底，一个消息流传开来：超群的产量占全球三分之一了！年会很热闹，有张PPT是老唐陶醉地举着话筒，旁边写着“实现个小目标”，“小目标”是“一亿”的意思。
问题也有，比如客户反映X光管不稳定，有时会突然暗一下，叫“打火”。我知道至少有两家这种客户：苏州的spellman，土耳其的一家公司。我也奉命参与此事，但我不是物理出身，肯定不能主导。只能旁观老唐、Brian、管子车间经理的讨论，到了执行层面才轮到我。经过讨论，他们认为打火是因为客户的高压电路板不如超群的好。我建议把超群自己的高压电路板一起卖给客户，他们说不行，会被对方剽窃的。我又提议加强和spellman的合作，用对比实验验证问题在高压电路板上。老唐又摇头，说spellman本来就不想用超群的管子，一直在刁难超群。我见自己什么内幕都不知道，只好闭嘴了。
最后他们叫我写个程序。管子出厂前先用这个程序检测一下，不打火才发货。
其实这个做法不彻底，因为打火是随机事件，用程序检测一会（通常20分钟）根本不说明什么。通不过这个测试的，肯定是坏管，但通过的，照样可能是坏管。不去查明真正原因，只想着用“模拟考试”的办法通过客户检测，这算什么品格？问题没解决，他们认为是检测算法和客户不一样。Spellman买了超群的X光管又卖给同方（同方做通道式安检机），于是老唐想方设法从同方找了个人，给我讲了他们的检测算法。
我不知道检测效果到底怎样，因为慢慢地老唐不提这事了。两年后我问质量部的Z工，他说“好像解决了吧，spellman的退货少了”。
至于土耳其那家，因为天高皇帝远，我没看到超群有实质性的举动。只看到老板拉了个微信群，也没人发言。后来一次会议上老唐哀叹说：“看来我们要失去土耳其这家了，说起来当初还是我们把它扶起来的。”这是我最后收到的土耳其信息。
超群专门设立了检测车间，制作了十来个检测台。管子密密麻麻摆在货架上，挨个用程序检测。开始只测卖给spellman的管子，后来所有的都测。我一直怀疑其效果。果然退货越来越多。到后来一大箱一大箱地退，听工人说一箱300个管子。下面这些是退货之一角，箱子上写着“返工”“复测”。这还算好的，有一定概率翻新，还有的管子只能敲碎，玻璃扔掉，金属留着。

2018年初，还没人预见到大退货，都充满信心。就在这一片大好中，李金花悄悄地来了。
李金花是2018年春天来到超群人事部的。刚开始没头衔，但因为公司只有一个人事Y，快退休了，所以大家都知道她是接Y班的。很快又招了个叫李宁的给李金花当助手，人事部的架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李金花在超群主要做了两件事：工资改革，正规化建设。背后主导肯定是老唐，但前台执行是她。
所谓“工资改革”就是：本来大家合同上写的是死工资，略为上浮一点，同时把一部分改为绩效工资。比如本来工资1万，改成7千，加4千绩效。这当然不是容易事，但超群、老唐和李金花做到了。具体分三步：布局，突袭，攻坚。
布局阶段，推广绩效考核思潮，统一中层干部的思想，再通过他们抚慰基层，让大家放心：考核是公正的，工资会提高的。（待续）

只看该作者 · 2021-2-28 20:54

工资改革立头功，金花升任代经理

突袭阶段很短暂，大概只有一、两天，突然以部门为单位把人叫到会议室，一个一个进去签“调薪通知单”。我当时恰好路过会议室，只见外面闹哄哄地排着队，部门经理维持秩序，依稀看见里面是李金花及其助手。工人挨个进去出来，出来的人都两手空空——调薪通知单只有一份，而且马上就被部门经理赶去干活了，没机会和后面的人议论。每个人事先都不知道调薪通知单的内容，等看到时已经是孤身面对李金花等数人。面前是准备充分的李金花，身后嘈杂的人声、车间积压的工作使人无法思考，再看看这是个“通知单”——似乎自己签不签都照样有效，一想别人都签了，手一滑也签了，一签完就被收走了。什么凭证也没留下，想再琢磨都只能靠**了。
据说卡廷森林事件中，波兰人也是一个一个被叫进屋子，核对姓名后用**打死（**动静小），再从后门拖走。
攻坚阶段是对付少数我这样的死硬分子。周一早上，李金花找我谈话。她面前放着一些调薪通知单：较厚的一叠似乎都签了，另外孤零零的两、三张没签，两叠通知单中间是A4大的名单，密麻的名字中也只有两、三个空着——所有这些都暗示着什么。我知道这是艰难的谈话，想文雅点，于是当她叫我签时，我从边缘话题入手：“这事到底要不要我同意，怎么叫‘通知’啊？”
李金花一拍桌子，喝道：“别人叫签就签了，你还跟我掰扯！”
因为对面的会议室正在召开全公司的经理周一例会，我没拍回去。不过从那以后，我就不和她谈了。公司改叫老人事Y和我谈。我向Y反映了李金花拍桌子的事，没有回音。
Y又是劝又是打保票，磨了两、三个星期，当然我知道这种保票是空头的。后来老唐找我谈话，说“多拿钱有什么不好呢？我很公正的”。我说签也可以，要一式两份。Y说别人都只有一份的，签完由公司保管就行了，叫我放心。我**。她拿出两张没公章的通知单，这我肯定不签。她又给行政副总打了电话，拿出公章盖上，我才签字。

哦对了，还有第四步：工会。2018年9月，食堂贴出一张公示：以W为主席的工会委员会任命他们自己代表员工和“行政方”（其实就是资方）协商工资、劳动定额、休假等事宜。

这其实也是很重要的一步，因为劳动定额也就是绩效考核标准，工资改革最终要落实到这上面来的。但这步已经没有悬念了。
不知道工会委员们和资方具体怎么协商的，后来贴出了一份协商草案。有十几页，食堂放不下，放到走廊里。这种东西只有静心细看才能看出门道，有几人能趁吃饭、工间休息过来琢磨这个呢？而且越是没人看，越是不敢看，大多都视若无物地路过。总之，虽然程序合法，但大部分人只能旁观了。
工资改革成功，确切说是突袭成功后，食堂贴出告示，任命李金花为“代人事经理”。不过一直没看到转正告示，也可能秘密转正了吧。为了严谨，我在正式场合称她“超群人事（代？）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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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资改革就像冬天的氟利昂，从老唐、李金花那汩汩而来，把大家的心渐渐浇凉了，有的人就糊弄工作。公司的对策是装了很多摄像头，办公室、实验室、车间、走廊，都有，据说有的还能听声音，也确实抓住了几个玩手机的。

下面说说“正规化建设”。它不像工资改革那样有阶段性，而是持续的过程。首先要大家填“尽责调查表”，后来陆续还有管理制度培训、保密培训（正式名称是信息安全培训）等。有的培训占用下班时间，领导没说算加班，也没人敢问。（待续）

只看该作者 · 2021-3-1 20:40

尽责调查藏阴招，无病呻吟做显卡。我也混不下去了。

“尽责调查表”的落款是锦天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王彬。公司说法是：为了上市，由外部机构进行调查。表上还有锦天城律师事务所的承诺，保证不泄露员工隐私，让人一看就挺放心。
表上内容包括家人、近亲属的姓名、身份*号、电话、职业、单位等，还要回答一些“是”“否”问题，比如：
“本人及近亲属是否存在与上海超群股份有限公司利益发生冲突的对外投资？”
当然，上述问题淹没在多个问题之中，一点也不显眼。
还有一句大意这样的话：本人承诺一切属实，如有不实愿承担一切后果。最后是员工签名。
我们部门的人都反感这张表，我也拖着不填。2018年8月2日，老唐叫我去，说：为了上市，必须有尽责调查，不调查就开除。我只好填了。
我当时以为锦天城律师事务所是受股市管理机关或者投资人委托，对超群员工做尽责调查。后来才知道它长期受雇于超群，几次打官司都是王彬给超群代理的。
“上市”只是个烟幕弹，后面除了饭桌上有一次，再没听老唐提起。但尽责调查表并不是纸老虎——2018年圣诞节，正在大家期盼年终奖的时候，食堂贴出爆炸性告示：技术副总戴某因“欺骗公司，从事利益冲突的业务”而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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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员工的启发下，我慢慢地才明白：原来尽责调查就是冲着戴某去的，其它人都是陪绑。戴某前面确实开过公司，2015年已经注销了。因为戴某对尽责调查的问题回答“否”，超群说他“欺骗”，把他开了。

此事对我冲击很大，虽然我和戴某素无来往。技术讨论时，老唐多次说超群的高压电路板是最好的，而我通过其它途径知道这些电路板主要是戴某设计的。我早知道他对某个高层不满，原来就是戴某。虽然戴某有过错，但这样专门布下圈套，堪比王熙凤。特别是电路板已经成熟稳定了：这样一想，Brian的“朝三暮四”似乎也可以理解。
入职超群以来，多次听老员工讲过老唐的种种“事迹”，其中一些“小问题”我也亲身领教过。比如快下班时叫员工开会，而且刚好在快满一小时的时候结束——根据人事部的潜规则，加班不到一小时就不算加班。而一些“大问题”，我听时还将信将疑。这次听老员工一解读，痛感自己是井底之蛙，不寒而栗。
除了尽责调查表、各种培训，正规化建设还有暗的一面，就是员工合同到期续订时，叫他们签的合同都和以前不同了，还搭配有保密协议、竞业限制协议。想必那段时间，老唐、李金花、王彬设计合同、协议，累够呛吧？
我当时不可能料到：我也会被“正规化建设”逼上绝路，此是后话不提。
**已经安排好了：新的合同，新的保密协议、竞业限制协议，就在不远处等着我呢。

四、混不下去了

前面说过，在Brian领导下，我一直兢兢业业地混着。凡是他领导的项目，都朝三暮四一事无成。有段时间，他还叫我把G的代码接过来，我还以为G要辞职了呢，可能G也以为公司要开除她吧，反正那段时间挺尴尬的。Brian叫我优化代码的显卡部分。这代码是用于通道式安检机的，虽然安检机不行，但显卡部分没毛病，优化它不是无病呻吟吗？Brian说是打算用在双视角安检机上，双视角机器显示两幅图像，显卡负担重。我知道这是Brian一贯的套路：把工作在不同人之间来回转移，让人始终在陌生环境下磕磕绊绊，不能积累。就拿这事来说，首先G自己是最佳人选，其次任务本身也没必要，因为双视角安检机本来就贵，配个好点的电脑就行了。果然过了两个月，Brian说电脑已经很强大，不用优化了。

没有Brian的项目多少都有进展。比如排气打靶，这是X光管生产的一道工序：用加热和电子束轰击把阳极里的气体分子赶出来。Brian插手不了该项目，所以设备还是用起来了。不幸的是，该项目要用到IXDC。IXDC在车间里面，受外面PC机控制。经常是PC机还在运行，IXDC没反应了。车间里面充满了X射线，人进不去，干瞪眼。
图片

超群有时还把客户领到车间里夸耀，其实这套设备直到我离开超群也不够完美，后来听说没人继续，加之超群开工不足，废掉了。（待续）

只看该作者 · 2021-3-13 20:34

强词夺理逼违纪，穷凶极恶下黑手。

Brian因为语言问题，主要通过我和各部门以及北京分部接触。他像个吸尘器，什么信息都要，连高压电路板的电路图也要，老唐很生气，不让给。Brian干脆拍了一堆高压电路板的实物照片。
他在美国时，通过微信，辅以email指挥我，大量数据也通过email、网盘传给他。有我按他的指示测出来的，也有别人测的。但我从没看到他用这些数据产生有用的成果。还有源码，所有程序的源码他都要。他自己又不写程序，不知要去干嘛。
给他测数据真是折磨：单调枯燥就不说了，主要是没成就感，觉得自己是行尸走肉，跟着“洋大仙”装神弄鬼。
怡克索和超群都给他配了公司邮箱，但他非要用自己的私人邮箱。所以是用我的公司邮箱，发到他的私人邮箱。
2019年初夏，作为正规化建设的一环，李金花组织了保密培训，我也参加了。培训内容包括不许用微信、非公司邮箱传送重要信息。培训后还要签字确认。
我当时还浑浑噩噩，照样给Brian发数据，直到国庆节才突然反应过来。当时Brian在美国，我说我只能发到你的公司邮箱。下面是当时的微信截图，其中ixo-tech就是他的公司邮箱，另外两个是他的私人邮箱：

Brian反应之强烈出乎意料：他专门从美国飞过来，于2019年10月28（周一）进办公室找我面谈。想想就来气：老唐肯定没少给他钱。老唐给我们鼓劲时，画的大饼是去日本（实际去的崇明）。真把我们当要饭花子了！
Brian用各种办法让我发给他的私人邮箱。我反复解释了公司制度，他就不听。我意识到他在装睡。
他先说公司邮箱不“方便”，我说这是制度。
他说公司邮箱注销了。我给那个邮箱发了封邮件，没有退回。
他又说口令忘记了，我说你可以让G帮你恢复（G是我们部门的系统管理员，Brian这些年的上网都是G解决）。他又全没了往常对G淡定指挥的风采，畏畏缩缩不去找G，似乎G是母老虎。
他说公司有人刁难他，不给他开邮箱。我问：那人是谁，我去报告老板。他又说不出。
我说“你如果**用私人邮箱，我们去找老唐。”他说“Jerry（老唐）不在公司。我如果跟Jerry说肯定是行的，但这不formal。应该你去让HR批准你”。
当时老唐确实不在公司，我就去跟Y说了情况，我说“你（人事部）如果同意，就发个邮件或者书面通知”。Y连忙说要请示领导，婉拒了。
他说发私人邮箱没关系的，只要抄送给老唐就行了。我说不行：首先这没减轻我的责任，其次数据量很大，老唐会认为我恶作剧。
他哀愁地说：If I don’t get the data, I can’t give advice, and Jerry will forget me!（我没数据，就没法发言，老唐会忘记我的）
我说：没不给你数据，你用公司邮箱啊。他又不肯，严厉地说必须发到他指定的邮箱，影响工作要我负责！我说：我也是照章办事。
他开始不断用微信和我谈工作。我知道他这是想逐渐带到私人邮箱上，再说保密培训也不让用微信，所以我也不回微信了。我也不时给他的公司邮箱发邮件，显得我在工作。但我有意避开他在微信里的话，免得他觉得“微信还是有用的”。他可能也这么想，微信里一点也看不到我那些邮件的影子。我俩就这样分别用微信和邮箱你一言我一语，话和话都对不上。

实际上，我一直在想Brian为什么非要用私人邮箱，有这些可能：
1、公司邮箱性能差。这不大可能，因为公司邮箱是向yahoo租的，他的私人邮箱也是yahoo，再说他可以要求公司升级邮箱；
2、他想得到数据，又不想承担法律责任。如果这样，肯定是背着老唐做什么事情；
3、他抖威风，确保我老实听话。这也很有可能。他经常回美国，语言也不通，肯定需要耳目，越没脑子越好的那种耳目。我倒不在乎做耳目，但不能牺牲我；
4、他想抓我的把柄。假如是这样，肯定是老唐指使的。因为绩效工资说白了就是扣钱的权力，连续扣几次绩效的话，大部分人都会主动辞职。比绩效工资更强大的权力，就是随时开除。抓我把柄，以备不时之需。有戴某的先例，我也不可不防。

我希望Brian自己跟老唐说邮箱的事。我若跟老唐说，有告状之嫌，老唐可能以为我想取Brian而代之，那样他会觉得我拼死拼活都是应该的。
但Brian却对我下手了。当时正好有个联想笔记本电脑的项目，用X光看电脑屏幕里的胶水涂得怎么样。Brian对新项目总是很热情的。他像以前一样猛扑上去，又一次赢得了老唐的赞许，并积极扮演起项目经理的角色来。我研究了Brian的项目计划后发现：
1、他让J编PC程序，叫我来“调整”这个程序。我专门问了J：你是不是要辞职？他说没的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自己调整；
2、我没做过PLC（我当初来应聘时也不是这个岗位），他叫我给PLC编程；
3、我没有ISCB（就是那个愚蠢无比、堆砌了单片机和FPGA的步进电机控制板）的程序，他叫我“调整”ISCB的程序；
4、以上三项工作都在集成阶段，千头万绪、问题最容易爆发的阶段，给我总共7个自然日！

看着这份项目计划，再想起Brian在Large Area项目上的无理取闹和恐吓，我知道黑手冲我来了。
2019年11月7日，我走进老唐办公室，跟他说了邮箱的事。老唐大大方方地说：“没关系，我知道Brian的邮箱，你给他发吧。”
我说：“那请你发个邮件或者书面文件，授权我。”
老唐立刻板起了脸，沉吟一下说“不行，只能发公司邮箱。你做得对。”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用邮件、微信继续提这事，直到老唐给部门群发了邮件，申明只能发公司邮箱。从那以后，我会注意检查地址，发现有人不慎使用了私人邮箱（不止Brian，任何人的私人邮箱）就立刻走到他身边宣讲保密制度。很快大家都改过来了。
开联想笔记本电脑的项目会时，Brian坐在老唐身边，面如死灰，神情沮丧。（待续）

只看该作者 · 2021-3-14 21:15

本帖最后由新下级学于 2021-3-14 21:23 编辑

Brian给我穿小鞋，老唐对我玩杯葛。揭穿南郭靠疫情，老唐宣布Brian滚。

Brian继续给我穿小鞋，手段是《新下级学》里提到的“再定义”：先给我安排个人畜无害的任务，等我开始做了，他又以“我前面提到的 XX 指标的意思是……”之类办法，让我白干。等到超出工期，老唐就会认为我不胜任工作了。当时我正在写《新下级学》，把Brian的花招作为素材都写进去了。
我的对策也写在《新下级学》里，就是D日技巧。每次他再定义，我就把D日调整一下，并说明原因。而且我只用公司邮箱交流，防他口说无凭。几个回合下来，脏水全留他自己身上了。最后我说：布置任务时，你说这是个firm的任务，怎么你自己都变来变去？干脆我停下来等你，你变够了我再做。
这任务也就不了了之。

以前我都是写英语的，后来我不想为这种人浪费脑细胞，改写汉语。Brian表示没关系，他有机器翻译。结果闹了不少笑话。

Brian肯定也告我黑状了。那段时间我在老唐那也不好过。老唐总是指责我没贡献，说我擅自跑到怡克索去，甚至在部门群里说我是害群之马、把风气带坏了。以前从没有人被他这样公开说过。从那时起，部门里就没人主动和我说话了，我经常一整天都没话说。直到老唐宣布不和Brian续订合同了，才逐渐改善。
所谓“擅自跑到怡克索”是这样：我们搬到超群后，怡克索的场地仍然保留，有些放射性的实验还是要去那边做。我去怡克索完全是Brian安排的，为了给他测数据。我每次去，也都按规定找G签字了。但老唐却突然指责我不听Brian指挥、擅自去怡克索。世道就这样，我也没指望过谁。

《新下级学》里，把这种当众蛮横批评的行为叫“杯葛”，而且是最赤裸裸的杯葛。真实目的是让大家都别理这人，孤立他。人是社会动物，一般都会屈服。我以前在别处也体验过杯葛，本来就不陌生。我一边兴致勃勃地投入这场游戏，一边归纳升华，写入《新下级学》里。

Brian告我黑状，这不奇怪，问题是老唐怎么会杯葛我？我是这样分析的：
1、老唐忘记私人邮箱这事了，他没想到Brian会敌视我，他仍然信任Brian。如果这样，说明老唐脑子不够用了；
2、私人邮箱是老唐指使的，也就是前面的第4个可能。现在计谋失败，别说我，整个部门的把柄都抓不到了，老唐不高兴；
3、老唐喜欢下面人互相攻击，他可以用这个人的**弹打那个人、用那个人的**弹打这个人，让大家都怕他。以前的人，受不了Brian就辞职了，只有我和Brian互相攻击；
4、老唐怕我目中无人，不论Brian说的是真是假，都要压压我；
5、还有个可能，就是我明年合同要到期了。听说续订合同前都要折磨一番，只有“经受考验”的人才能续订。所以就算Brian不告黑状，他也会找事的。

如果是2到5，就说明老唐脑子里都是垃圾驭人术。
不管哪个可能，我都不背锅，大不了没有年终奖，就当是花钱买快活。我针锋相对地回击。哪怕是口舌上的便宜，也不让对方占到。假如部门里的人知道，恐怕走路都要绕着我了吧？

和老唐斗嘴是低级脑力劳动，主要基于“信息检索”技能，就是他用某事指责我，我翻出证据反驳。比如他前一天在群里公开要求我去怡克索时必须有他的“个人批准”，这当然是公开羞辱。第二天我要去怡克索，叫他签字时，他说别人也可以签，我不应该在细节上“兜圈”。我也不客气，展示他前面的话，回敬他“说话如儿戏”。几个回合之后，他说“不要再啰嗦了”。
关于私人邮箱，对我也很不满。无论口头还是微信，他都指责我“反应过头”，说我只要叫Brian找他就行了。我反复说：我确实叫Brian来找你了。他就像没听见似的，不耐烦地大声重复道“你应该叫Brian找我，就行了！”我意识到他其实很不情愿向部门申明只能用公司邮箱，他群发那封邮件完全是被我逼迫的。这更叫我怀疑私人邮箱的动机了。
有人可能会说我不“灵活”。假如能未卜先知，我肯定不会弄成这样，但谁知道Brian和老唐是这种人呢？事已至此， “灵活”不过是服软、任人宰割的代名词。抛开“骨气”这种高大上的不谈，在这种人身边怎么自保呢？

只看该作者 · 2021-3-14 21:17

本帖最后由新下级学于 2021-3-14 21:22 编辑

压倒Brian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稻草，而是百年一遇的陨石——新冠疫情。因为疫情，他没法来中国，又失去了我这个耳目。于是，联想笔记本项目进展顺利，竟然基本保证了时间节点——这在以前不可想象。这时，再傻的人也明白了。
尽管如此，2020年2 月复工后，老唐在部门会议上还是表露出忧虑。他说：“Brian合同也快到期了。他也问我：‘没有我，你能管他们吗？’” 大家照例呆若木又鸟地坐着。最后老唐下了决心。2020年4月2日的部门会议上，他宣布6月份不和Brian续合同了。他还问我们谁有顾虑，说：“如果谁感觉离开Brian不行，可以单独找我，我绝不怪罪！”
我们木雕泥塑一样地坐着，但一走出老唐的屋子，都眉开眼笑。

没想到Brian就这样结束了，他自己可能还不甘心吧。但养活他真的太费钱了。超群在徐家汇核心区的高楼上长年给他租的两室两厅，他在美国时就空关着。

这时超群颓势已现，退货很多。老唐责骂销售不力，又忙着融资，不时有西装革履的人来参观。有次我们去他那开会，正好看到他拒绝了一个银行的人，因为对方提的抵押条件太苛刻了。他大骂Brian这些年浪费了上千万美元。
尽管如此，只要研发队伍精悍有力，焉知不能扭转乾坤呢？产品救活公司的例子也很多啊！
天好像要亮了吗？（待续）

-787 · 2021-3-15 12:01

楼主一看就是有技术的聪明人，人情世故也很通达；
应该说是职场中的高阶人士了，试想下自己，如果遇到和您一样的境遇，估计早就GAME OVER了；

但是有一个事情我没有想明白，我离上海不远，虽然没有上海发达，但也还算是发达地区，
原来外企或者大企业算是职场高级人士的唯一选择，毕竟不是每家单位都可以提供高级的职位；

但是，最近几年，国内工业领域发展很快，很多小单位作风务实，并且发展速度很快
而反观很多因为某种历史原因发展而来的传统“高大上”单位，却散发出迂腐，暮年的气息

老人死去是必然的，而陪着衰老的细胞也相当于消耗着年轻的活力
在老单位中肯定也有一些有活力的人啊

为什么不一起找些志同道合的人，去小一点的城市，拉点投资，从单一产品做起
既能实现个人价值，也为国家战略转型出把力：）

只看该作者 · 2021-3-15 15:35

人生就是需要不断的总结反思

只看该作者 · 2021-3-15 16:46

疯子8972 发表于 2021-3-15 12:01
楼主一看就是有技术的聪明人，人情世故也很通达；
应该说是职场中的高阶人士了，试想下自己，如果遇到和您 ...

有很多所谓“能人”，离开了特定平台就不行了。不要看他在很厉害的企业里就以为他真的行。
当然也有人象你说的这样，去二线城市创业。让我们祝他们好运！

只看该作者 · 2021-3-15 20:36

合同到期要续订，挖好火坑让我跳。欲盖弥彰让人疑，金花安的什么心？

五、戛然而止

我和超群的合同将在2020年5月31日到期，对我个人而言合同才最重要。前面在邮箱问题上**原则，也是为了保住工作。
老唐数次要我汇报工作，也向别人了解我，我知道他在掂量我。我如实汇报，既不夸大免得将来没法交待，也不缩小以防掩盖自己价值。
我也从各个渠道零零碎碎地收集着信息，努力了解情况。铁木耳的遭遇值得一说。他合同快到期了，公司也没动静，急得他坐立不安。突然，李金花叫他去签。他一看待遇，还不如现有的。他说“我不签”。李金花说“好”，收回合同，叫他签字确认不续订。他想要离职补偿都没证据：因为他没法证明新合同待遇下降了。只能白白离开。
（顺便说说铁木耳的后话：他离开时超群叫他签了为期两年的竞业限制协议，所以他只能找了家业外公司。为了拿到竞业限制补偿，他还要定期叫新单位给超群开劳动关系证明、社保缴纳证明。可是只过了半年，超群解除了竞业限制，补偿不发了。这时铁木耳已经不可能重新找工作了。他给超群设计过几种X射线源，积累的知识技能都报废了。）
我还听说：签字时先让你签好合同和协议、李金花拿过去收好了，再把规章制度一个个拿出来让你签。一开始不知道要签这么多，事到临头也只能签了。我听了，感觉就像抓黄鳝的那种竹笼子，细长细长的，里面全是倒刺，黄鳝一进去就只能顺着往里钻，根本没法后退。

我因为工资改革的事，本来就警惕李金花。再看看铁木耳以及其他人的遭遇，更觉来者不善。我就去买了本劳动合同法学起来，一边看李金花有什么花头。

整个过程可以分成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2020年5月11日到13日。这一阶段，李金花先想趁我没明白过来，速战速决。
11日她的助手小刘叫我去人事部续订合同，口气轻松得仿佛去拿瓶花露水。也许她们希望我像别人一样：进门、签字、走人吧。我知道陌生环境肯定干扰我的思维能力，所以我要求拿回家看。李金花的“闪电战”就这样破产了。
李金花迟疑片刻，说我得签个“收据”表示确实收到了合同。我同意。
既然不能速战速决，李金花就打算在收据里暗藏不利我的先决条件。比如她给我的第一张“收据”里规定了答复时间，给我看合同的时间很少，而且“若逾期不答复，则视为不续订”。假如我签了“收据”，只有4个选择：
1、粗略看看，立刻同意。其实我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陷阱；
2、粗略看看，不同意。我就会像铁木耳一样白白离开；
3、粗略看看，指出几个问题并表示不同意。这样肯定还是会遗漏很多问题，因为合同协议有厚厚一叠，是人家长期准备的，我又不是专业人士。那么如果超群仅仅解决暴露的问题，我还有理由不签吗？
4、仔细看，误了时间，视为不续订。还是白白离开

第一阶段的主要内容就是李金花不断以看合同为诱饵，让我签“收据”。而我不但不签收据，还趁看收据的机会把它据为己有，让超群没法抵赖它的龌龊勾当。我心想：就算不签合同，它们也能证明你在刁难我，责任在你。
下面是两张“收据”。因为我识破了第一张“收据”的陷阱，第二张有调整：

欲盖弥彰，我断定合同必有猫腻。
在让我签第二张“收据”时，李金花亲自出马，来到我位子，当着大家的面对我说：连保洁阿姨、厨师都要签保密协议和竞业协议。
下面的音频来自我当她面拍的视频，再下面是我后来回复她的邮件：（待续）
超群公司李金花说保洁阿姨也要签保密和竞业协议
来自新下级学
00:0000:23

只看该作者 · 2021-3-16 20:15

本帖最后由新下级学于 2021-3-16 20:19 编辑

不做奴隶就滚蛋，补偿分文都没有。血盆大口是真容，离职还杀回马枪！

第二阶段从5月14日到26日：邮件大战。
因为“收据”没得逞，5月14日，李金花把电子版的合同、协议发到我邮箱了。我结合自学的《劳动合同法》一番研读，果然发现很多陷阱。不止工资，还有权利和责任方面。我知道超群效益不好，落到这个地步，大家——上到老唐下到员工包括我——都有责任。我理解老唐想降低报酬，但他：
不该把知识产权责任推到员工头上；
不该让员工为保密承担无限责任；
不该掠夺员工自己带到超群来的成果；
不该留下随便开除的后门；
更不该让员工离职后不敢找工作啊！
超群不是要员工和它共度难关，就是“坏”！
我上面绝不是冤枉超群。离职后，我写了两篇**：《扒扒超群的新合同》、《扒扒超群的保密和竞业协议》，配有合同、协议的截图。网上能搜到，也可点链接：扒扒超群的新合同扒扒超群的保密和竞业协议（含音频）

我明白了超群是想逼员工要么当奴隶，要么白白离开。不论老唐平时怎么样，这才是他的真容！我对他充满了厌恶。门厅墙上红色的口号“创就超群的未来”就像一张张血盆大口。有天在电梯前看到他，我不由自主地板着脸不看他。擦肩而过时我知道：李金花唯一要做的就是赖掉补偿了。

李金花在邮件里施展浑身解数让我跟着她的思路走，要么让我“按公司程序要求”按她的节奏跳舞，要么试探我看出了哪些陷阱，要么用断章取义的法律条文吓唬我。下面的话均摘自李金花的邮件：
---“您若对公司统一修订的现有《劳动合同》内容有意见，请您具体指出哪个条款，存在具体什么样的问题或差异。请按公司程序要求，以书面告知人事部。”
---“公司有权也应当在合法合理的基础上修订、完善《劳动合同》版本及条款。”
---“对续订合同的内容，若您认为有不符合国家法律的条款，或者劳动条件有所提高之处，请您作出明确且具体的指出。”（注：“作出”应为“做出”，“做出……的指出”造作啰嗦，小学教育要加强）
---“截至2020年5月27日，若您仍无法给以明确且具体内容上的指出和反馈，公司将视作您放弃续订合同。”

对这些带节奏、糊弄人的话我嗤之以鼻：
---要我“指出具体哪个条款”，合同是你写的，你自己不知道？我有义务陪你装傻吗？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我看出了哪些问题、没看出哪些问题？
---“书面告知人事部”，我为什么要给你个凭据，让你有理由胡搅蛮缠吗？是不是我没有书面指出的部分，就表示我认可了？
---没错，“公司有权”，甚至你在合同里写上“吃大便”也是你的自由。但我也有权拒绝啊，不然为什么要我签字？
---“视作您放弃续订合同”，你爱怎么视作都行。你还可以把我视作老板呢，但我可不想有你这种手下。

我每次都回信，以免被说成“默认”。但我一般等两、三天，想清楚了才回。
每次回信的核心内容都只是一点：表态。
我会写上：“我的态度是：希望在维持或提高现有条件下续订。”或者“我要求依法续订”。

她还抄送给总经理。我猜测一方面是想用总经理吓唬我，一方面是想向总经理表态“我尽力了”。我回信也一概 reply all，我倒想看看是谁见不得光。

所以，李金花一直不知道我看出了哪些陷阱，更没能套到我“（主动）不续订”这样的话。
为什么她一定要套到这句话呢？因为根据《劳动合同法》第46条，只有公司维持或提高待遇时，员工仍拒绝续订，才不必补偿。所以她拼命把不续订的责任推给我，同时隐瞒降低待遇的事实。她给我的合同、协议都没公章，她说老唐太忙没时间盖章。

第三阶段从5月27日到6月2日：回马枪。
5月27日，超群知道没戏了，行政副总找我口头谈，非常客气，说公司决定不续订、会依法补偿。表面上超群认输了，其实打算在离职手续中趁我大意，杀个回马枪。
具体包括：
1、诱使我在没拿到一分钱的情况下，“确认”超群不欠我钱，并承诺如果交接不好超群可追诉我；
2、诱使我继续承担保密义务，负无限责任；
3、诱使我签订铁木耳那种竞业限制协议；
4、诱使我放弃应休未休的年假补偿；
5、在答应我之后，还拖着不盖章，想给我一个白条性质的离职会签单；
6、最后也是最阴险的：写错《退工证明》，把“5月31日终止”写成“5月29日解除”，这样它还有什么理由给我补偿呢？

具体细节，可参见《结合超群谈怎样续订劳动合同》、《扒扒超群离职的那些坑》，网上能搜到，也可点链接：结合超群谈怎样续订劳动合同超群投诉本号 / 扒扒超群离职的那些坑

我的超群生涯就这样“咔！”地结束了。老唐还说6月份不和Brian续合同，结果我先走了，真讽刺。
卖命不值得，“混”就对了。谁要是信这个家伙发在《人民日报》的职场又鸟汤，请来超群体验吧！（待续）

梦断洋河浜（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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